晚上,张源把苏轼请到了自家宅院安歇。
酒桌上,苏轼问起了变法施行情况,张源是欲言又止。
谁都知道,变法是官家极力推行的。
下边的官吏为了乌纱帽和政绩,纷纷报喜不报忧。
苏轼道:“张兄,这里只有你我两人,你不必躲躲闪闪。我只有知道真实情况,才能回京劝诫官家!”
张源素来知道苏轼是正人君子,遂叹气道:“乱了!乱了!下边全乱套了!变法本来是为百姓好,现在却成为他们的催命符!”
苏轼问:“张兄何出此言啊?”
张源道:“官家要解决财政困境,就需要下面的官府上交青苗贷的利息,而且朝廷还给每个州每个县制定了放贷的数额。可是需要借钱的人只有那么多,朝廷给的放贷数额根本就完不成。”
苏轼道:“所以府衙就开始强行摊派,不管富农还是城里百姓都必须借钱,而且还要互相担保。”
张源点头:“就是这么一回事!子瞻兄从京师到叙州,一路上应该听过不少。”
苏轼无奈叹气。
张源道:“这些可恶的贪官污吏!如果说强行摊派只是出于无奈,那么他们欺君罔上便是罪该万死!他们在报给朝廷的奏章说百姓对于变法是额手相庆。更加糟糕的是,变法的成效成了各级官吏争先竞赛的政绩。
谁都往多里报!可是夸下海口容易,但上交给国库的钱必须是真,于是他们变本加厉强行摊派到老百姓头上。子瞻兄你可知,原本我叙州登记的人口有十七万,现下死的死、逃的逃,只剩下了十五万。”
苏轼心惊胆寒:“变法才施行一年,仅仅一个叙州就少这么多人,那大宋全境该是多少啊!”
张源身为基层,今日看到这些实在心酸:“子瞻兄,现下大牢里是人满为患。都是因为还不出钱,还有逃避训练的百姓。”
苏轼的心很痛,他甚至想哭,却流不出眼泪。
第二天,苏轼恳请张源帮忙,带他去了叙州大牢。
大牢的每一个房间里都装满了人,臭气熏天。
他们眼神空洞,对生活充满了绝望。
没待多久,苏轼就觉得呼吸困难。
高达和小六子连忙扶着他走出大牢,苏轼这才呼吸顺畅些。
小六子担心极了:“二爷,我们还是回京去罢!您最近瘦得厉害,我们回去该怎么给三爷交差啊!”
苏轼的声音十分低沉:“我没事!子由问起来,我自会给他说一切都与你们无关。”
高达道:“二爷,我们不是怕受责怪,是担心您身体吃不消啊!”
是的,现在的苏轼脸色惨白,像是生了大病之人。
苏轼咬咬牙道:“我没事!我还能坚持!”
离开叙州,苏轼又走过了许多田间地头。
碰上正直的太守,百姓们的日子就过得还不错,遇上心狠自私的太守就变得艰难。
可是太守也只有一个人,他也难保下边的官吏胡作非为。
一路走来,许多村舍十室九空,惨况令人揪心。
这一夜,他们来到了一个叫百花村的地方。
只听这个名字就让人陶醉。
百花村比其他村子大一些,房舍也多。
住进一户老者家里,说起变法,他也是声泪俱下。
老者的儿子刚娶了妻,可是因为欢不起青苗借款,儿子和儿媳都被抓进了大牢,家中的东西也被官吏抢劫一空。
苏轼听了愤恨道:“这些官吏哪里是保护百姓的父母官,分明就是强盗!”
正说着,老者门口来了几个逃难的难民。
苏轼急忙把他们请进了屋,出钱让主人给他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