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辙并未注意到马车,只是低头看棉花花苞。
忽听有人唤他,抬头一看,吃惊不已:“李贵人,您怎么在这儿!”
原来眼前之人正是内侍李宪。
他不是应该远在汴京城的皇宫里吗?
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千里之外的眉州?
如果他在这里,是否意味着颍王殿下也在?
李宪低声道:“小点声,这次我和殿下是偷偷出来寻你,不可为外人道!”
苏辙望了望不远处的马车,问道:“殿下此刻就在马车里?”
李宪点头:“正是!”
苏辙着急:“李贵人,殿下是万金之躯,万一出了什么事,谁人担待得起?”
李宪也是一肚子的苦水没处说:“哎哟,这些话我不知道给殿下说过多少遍。可他就是要来寻您,小的也没办法!”
事已至此,多说无益,苏辙急忙赶到马车前。
此时,赵顼已经撩开了车帘,开口道:“三郎,好久不见!”
苏辙按压着愠怒:“殿下怎么跑到眉州来了?太后和官家只怕要着急,我安排人护送您回去罢!”
赵顼一脸不悦:“我才来,你就要赶我走。三郎是不是太无情了?”
苏辙规劝:“殿下身系苍生,不可任性。”
赵顼自己跳下车来:“这次,我就任性了,你能拿我怎样?”
苏辙哑然。
为防消息走漏,苏辙只好把颍王安顿在庄园里住下,并且派人回家带信给文姬和哥哥,说他要在庄子里住几日。
赵顼锦衣玉食,何曾见过乡间田野景色。
尤其是他第一次见大片的棉花地,更是兴奋。
他像个孩子一样,在棉花地里东看看西摸摸,好奇得不得了。
后来他又看见了一条小溪,想起苏辙曾经和他讲过,说小时候就在这条小溪了捉鱼捉螃蟹。
于是乎,他又拉着苏辙下水捉鱼捉虾。
可偏偏赵顼什么也不会,他不仅不帮忙,还拿水泼苏辙,打湿了苏辙的衣裳。
傍晚回到庄子里,餐桌上全是乡间野味,赵顼吃得比皇宫御厨的佳肴还要高兴。
沐浴更衣之后,赵顼又吵着要和苏辙同屋睡。
苏辙无奈:“殿下,这有失体统。”
赵顼歪着脑袋:“三郎,难道你忘了吗?三年前永安王叛变之时,你我也曾一屋睡觉许久。怎么,你现在和我生疏了?”
“那倒不是。只是当时情况特殊,而现在庄子多的是房间。我怕挤着您。”
“我不怕你挤着!”
赵顼拽着苏辙就进了卧房。
夜深了,躺在床上的苏辙这才问道:“殿下忽然来找我,其实是有事发生罢?”
赵顼的神色骤然沮丧了起来。
是的,他是因为不高兴才撒了谎向太后告假出来的。
苏辙侧过身,面对里侧的赵顼:“殿下如果信得过我,不妨把心事一一告知。”
赵顼叹了一口气,道:“三郎,自你走后,父亲和太后又起了冲突。”
苏辙没有打岔,安静地听着。
“父亲想追尊濮安懿王为帝,封生母为后。”
苏辙瞬间明白过来。
官家是先帝和太后的养子,如果追封生父生母为帝后,那让还在世的曹太后情何以堪?
当年,先帝就不顾劝阻,执意追封最宠爱的张贵妃为皇后,已经让曹皇后颜面尽失。
如今悲痛又要再上演一次,对曹太后实在不公平。
赵顼道:“大臣们为了这件事吵嚷个不休。皇祖母生气伤心,而父皇却固执己见,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。”